仁和县与海宁县交界地带,曾经的荒滩、渔村、海边薄田,如今已建起稍具规模的海港。
海港并未彻底完成,准确的说,就算等到王渊离开浙江,这里的海港也得继续完善。
但是,从杭州城到码头的路已经修通。并且靠近海港的官道两边,筑起了一栋栋房屋,许多铺面甚至已经开始营业。
从杭州钞关挪用来建港的银子,靠卖铺面就赚回来大半。
古人或许没有房地产概念,但绝对知道里面的行道。不管铺面卖得再贵,当看到海运红火之后,也有无数士绅豪商抢着买。非但要给足银子,还得大力支持总督才行,跟总督关系不好的只能傻看着。
差点被烧的货栈,也被卖给十大牙行。
或者说,货栈本就是牙行的同义词,差点被烧的只是货物仓库。
那些仓库正在逐渐改建,从竹木搭建的简易建筑,陆续替换成砖石建筑,这是为了防止火灾再次发生。
“来船了,来船了!”
灯塔之上,有钱塘水兵值班,用千里镜观望海面。
在水兵敲钟大喊不久之后,码头工人也能远远船队影子。那是朝鲜商船,跟日本商船长得不一样,有经验的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朝鲜商船,两个月前就来了一批。
今天这一批共有五条船,算是赶上末班车,等开春之后就风向改变了。
船还未进港,码头已经热闹起来,牙行掌柜们在运河边傻看许久,自言自语道:“吾此刻置身天堂耶?天下竟有若此富庶繁华之地!”
再回到杭州府城,崔浩刻意寻找,竟找不到一个乞丐。
乞丐全都被常伦、桂萼两位知县抓走,有劳力者被送去修路建港,老弱妇女被送去浆洗缝补、打扫清洁,孩童直接带到官方慈善机构抚养。
崔浩出自朝鲜大族崔氏,自称先祖为平洲刺史崔毖(崔琰四世孙)。他虽然是个庶出子,但也从小学习汉家经典,一直将中国视为祖先之地。此刻见到杭州的繁华,发现乞丐已经绝迹,还以为中国的大城市皆如此。
一瞬间,崔浩泪流满面,走路都恍惚起来,嘴里念念叨叨:“天朝上国,天朝上国,不愧是天朝上国!”
猛地,崔浩突然北面跪地,遥向大明皇帝磕头,如此才能抒解他澎湃的心情。
“这人是傻子吧?”
“可能是家在北方,听说父母死了,只能这样尽孝。”
“什么家在北方,看他的衣服就是朝鲜人。”
“他在拜皇帝?”
“……”
一个过路的士子问:“阁下在拜什么?”
崔浩站起来说:“吾初来中国,目睹杭州之富庶,竟连乞丐都没有,可见人人安居乐业。如此,不禁心神激荡,遥拜大明君主以表敬慕之情。”
士子哈哈大笑:“你该去拜拜总督呢。”
崔浩问:“可是那位灭国开海的王总督?”
士子有些惊讶:“你第一次来大明,也知王总督在西域灭国之事?”
崔浩说:“王侍郎西域灭国,献俘于阙下,诸国使者皆亲眼所见。吾之族兄便是贡使,吾又怎会不知?”
士子笑道:“想不到王总督的大明,居然连朝鲜人都知道。”
崔浩问:“王侍郎在杭州开海,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?”
士子说:“王总督之名,在杭州便是三岁小儿也知。他去双屿单刀赴会,说服积年海盗归降,一下子招来三十多艘海船。又惩治溺婴陋习,如今杭州各县,便是村中愚夫愚妇也不敢溺婴,但有溺婴者就会被揭发严惩。至于城中乞丐,也被安排了差事,人人皆得其活。好多混混帮闲,一旦凡事,就被抓去充了水军,如今在海上日夜操练呢。”
崔浩由衷佩服道:“真国家干臣也!”
士子说:“杭州如今大治,百姓安居乐业。南北商贾尽来此地,便是小民也得了好处,再不济上街卖饼也能生活。而王总督还住在破庙里,日日与麾下士卒吃同样饭食,清廉如厮,世所罕见。现在,杭州的士绅豪商,都在劝总督搬去大宅里住,甚至商贾们还凑钱给他修了总督府。”
崔浩大惊:“一省总督,居然还在住破庙?”
“你在朝鲜见过这样的官吗?”士子颇为自豪。
崔浩联想到朝鲜官场,摇头叹息:“我国若有如此好官,早就举国大治矣!”
如今浙江的文章锦绣之地,以杭州、绍兴、宁波三府为主,加起来出了八成以上进士。杭州更是精华中的精华,许多外地士子,也纷纷来杭州求学深造。
王渊连续打压士绅,本来遭到士子们唾弃,乱七八糟传什么的都有。
但随着开海不断深入,来往海船越来越多,士绅和豪商也涌现出一批既得利益者,小民百姓更是因此获益无穷。
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子弟,以及真心佩服王渊的士子,渐渐开始为王渊“翻案”。
就拿杭州府学来说,里面的学生对王渊评价呈两极化。一些把他恨得要死,将他比作来俊臣之类的酷吏小人;一些把他捧上天,创作诗词散曲歌颂王渊利国利民。
誉满天下者,必谤满天下,便是如此了。
做事肯定会得罪人,也肯定能拉拢人,是誉是谤纯看屁股歪在哪边。
就如那士子所说,确实有商贾合资建房,请求王总督搬去豪宅办公,这事儿是大贾黄崇德干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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